前些时间，看了下《大明王朝1566》。评分 9.7 的电视剧，不可谓不精彩，看到 40 集左右，却终于看不下去了。《大明王朝1566》可比于何？我认为略逊于《三国演义》吕布白门楼殒命之前的章节。
《大明王朝1566》讲了个什么故事？一个自以为运筹帷幄驭下有方且穷奢极欲的皇帝，被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官员刚了正面——你不行，大明有你更不行！回头是岸。
开篇的改稻为桑，是最精彩的故事，因为历史上大概率没这个事情，所以编剧的发挥空间很大。穿针引线数回合，海瑞终于登场。为民请命，刚正不阿，又两袖清风，正常老百姓肯定喜欢这样的官员。到后面的《治安疏》登场，更是直陈“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”。从此，海瑞不愧刚峰之号。到了审海瑞时候，却又在那里抱着大明律嚼着舌头，十分让人不耐烦，也感觉无趣。个人很不喜欢辩论，封建时代用于自我夸耀的东西。若不是念在一张卫生纸也有他的用处，这东西真该入土了。
排斥掉这种不适，想了想，问题在哪里？回到海瑞刚登场，怒刚郑何二人，不能贱卖灾民的田。郑何二人为何忌惮海瑞？海瑞说的有理有据是一方面，更重要的是，郑何以为海瑞是裕王的人。
海瑞是裕王的人么？海瑞到淳安，的确是裕王举荐。为了淳安百姓有口饭吃，海瑞也的确没让改稻为桑如期进行。可是，后面进京户部任职，六必居的题词，直接让裕王下不来台。故而，海瑞不是裕王的人。
那么，海瑞是谁的人？海瑞是个有问题的人，他的问题是“为什么粮食不够吃”？抱着这个疑问，一名教谕，去淳安当知县去了。这里，他找到了答案 1.0 ——因为贪官太多了，所以粮食不够吃。他怼郑何，后又审个萝卜带出萝卜园，间接扳倒严党。严党，横行嘉靖二十年了。一名官员，做到这里，当无愧于时有名于后。
海瑞不是裕王的人，如何怼郑何，扳严党？剧集表面答案——靠着大明律，和视死如归的一身正气。有正气的人都知道，一身正气往往没什么用，或者说有个卵用。大明律，用现在的话说，就是不要拿法律当挡箭牌。
朝里没人，一个知县，干掉了郑何，扳倒了严党。这岂止是匪夷所思。然而，海瑞朝里真的没人么？回到第一集，为什么要改稻为桑？因为穷奢极欲的皇帝钱不够花了。又因为皇帝驭下有方，所以严嵩急皇帝之所急，想了个捞钱的新法子，也就是改稻为桑。可是，改稻为桑这事，严党推进的实在不行。运筹帷幄的皇帝，动了敲打敲打换换人的心思。毕竟，不管黑猫白猫，能给我捞钱的就是好猫。小时了了的嘉靖想着：如果你不能给我捞钱，世间多得是读书读傻的人，那么，就让他们公事公办。有了这一层山雨，海瑞手中的大明律，算是被附上魔了，拥有效力了。然而，命运的馈赠，都是有代价的。海瑞被上了个 buff，同时被上了 debuff——求知。
历史的长河，称得上刚的，不可胜数。可像海瑞这样的清醒的，真没几个。刚当过一段嘉靖替身的海瑞，尝到了大明律的滋味，遵照着部分嘉靖的意志行事。同时，疑问也产生了——这么好的大明律，为何在好多地方好多时间是没用的？不论是否贪权的人，千万不要让他尝到权力的滋味，因为一旦尝到，就无法收拾。贪权，已经够糟糕了；不贪权，那可能就走上了实事求是的邪路。于是，海瑞的答案 2.0 呼之欲出了——就是因为嘉靖，所以粮食不够吃！这就是《治安疏》。
这是场注定失败的战斗。因为海瑞的 buff 已经被收回了，只有 debuff 的他，如何和权力对抗？我曾一度想以堂吉诃德类比，但又觉得不妥。堂吉诃德遇到的是幻觉，海瑞遇到的是真实。虽然堂吉诃德也战斗到遍体鳞伤，但是他能醒来；海瑞要如何醒来？难道他还不够清醒么！如果这是近代的剧，我可以幻想，海瑞纵不能揭竿而起，也能呐喊出尝试唤醒大明的声音。只是，历史无法更改。关羽总要走麦城，刘备终究要托孤，诸葛亮始终会陨落五丈原。结局注定时，过程的细节你抬的多高，坠落时就会有多深。所谓剧情的恐怖谷效应。也是鲁迅所谓的“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，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”。
此后剧情没看，不知道海瑞结局如何。历史上的海瑞，嘉靖没来得及杀他，自己就先死了。只是，大明的王朝，是靠死一个人就能延续下来的么？在骨髓，司命之所属，无奈何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