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灰烬》游戏的缘故，最近又想了一遍历史。突然萌生感慨——历史是一群人的历史。国人喜欢排座次，封建时代皇帝能力排名是一个频繁讨论的问题。李世民算是呼声最高之一。让我排的话，李世民的排名并不会很靠前。因为我一直觉得所谓盛唐，盛名之下，其实难副。最近终于想明白了为何。
汉的遗产太多了，汉族、汉文化。封建王朝的大一统框架，基本就是秦始皇和西汉皇帝构建的。唐的遗产并不算少，东亚文化圈，基本就是唐所奠定的；中国人在海外也会被成为唐人。但是比较起来，就很虚了。汉的遗产，结结实实的还留在汉族的信仰中。但是唐的遗产，东亚文化圈，多少政体从附属变成独立，创立自己文字和中国撇清关系；海外被成为唐人也好，汉人也罢，并无实质好处。与汉相形之下，盛唐确实见绌。
这和一千四百年前的李世民有关系么？肯定没有。但是一千四百年的现实，却会影响到历史人物的评价。
中国历史上曾经拥有一个汉朝，真的是太幸运了。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自不必说，汉高文景汉武霍光汉宣，这六代人，每一代均奋力推动着汉朝的车轮向前。西汉倾颓，又有光武中兴。四百年，汉的烙印烙进心中。唐朝就不太幸运，李世民李治英雄，然后就后继无人，武则天只有称帝可陈，李隆基虽有开元，后却缀着安史，然后就是乱世，一直乱到六百年后的明朝。此时，唐的遗产已经所剩无几。
李世民的能力如何？年少情怀，为刘秀的那一句“仕宦当作执金吾，娶妻当得阴丽华”倾倒。除去这份情怀，或许李世民真的可以在封建时代文治武功第一。但是，这个第一重要么？对李世民来说挺重要，但是对历史进程，似乎影响就不大。
我们来做最糟糕的推测，假定李世民不过是朱允炆那样的草包，玄武门之变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，被李建成消灭。李建成继承唐朝大统。我们再假定李建成是杨广那样的水平，外无战功，内有奸贼。唐朝风雨飘摇，李建成觉得兄弟靠不住，会砍自己。就都驱逐了，没有兵权，然后相信士大夫。这是春秋晋国六卿掌权的故事线，大概就是安史之乱提前一百年。或者是李建成为了防范士大夫，分封信得过的兄弟亲族，这是司马晋朝八王之乱的故事线，也不过是五代十国提前到来。五代十国结束之后，中国并没有迎来春天。因为大宋啊，点子特别多，点子宋通过海上之盟，北宋变南宋；点子宋再联蒙抗金，南宋变大元。
前有南北朝，后有五代十国宋，李世民父子在两段黑暗中挣扎出的文治武功，看着特别让人揪心。有种鲁迅先生一个人在漆黑的夜中呐喊，却又叫醒不了世人的感觉。幸而，鲁迅先生并不孤独，终于有战士创建属于人民的新中国。
后人会如何评价这些战士？历史是一群人的历史，战士终究会死去。如果还有一群战士，那么历史就会继续。如果薪火在黑夜中熄灭，那么，后人只能编着点子说——其实黑夜就是黎明。
多少年以后，肯定会有人再次争论汉唐。希望那个时候，会有人骄傲地说：李世民可了不起了，盛唐的遗产，我们现在不是收的好好的么？
嫦娥五号完成采样，从月球返回。所思万千，谨记于此。